門外的孩子

媽媽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，
站在窗戶，
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的來臨……

小瑩只能在媽媽的身後，
看著母親淡薄到幾乎透明的身影，
想要緊緊抓住她，
卻無法擁抱溫柔的氣息。

從來沒有看過父親的小瑩，
整個世界，
就只有母親了。
只是，
媽媽有回頭，好好看她一眼嗎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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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脆的鐘聲響起，不只學生，學校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十二點了，國小學生準備要下課了。
不到十分鐘，以學校為中心，湧出了大批學生。小瑩站在校門口，看著班上的莎莎，有媽媽過來接她，而王大維則跟著簡明興打打鬧鬧，離開校門。那她呢？要不要回家？這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不斷擺蕩。
最後，她放棄掙扎，移動腳步，往家的方向前進。
小瑩是個剛上國小的新生，長得白白淨淨，嬌小玲瓏，像個瓷娃娃一樣，瘦弱的她，在新生當中格外細小，彷彿只要稍微用點力，她就會被折斷。在學校裡，她也不易引人注意，因為小瑩總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，若是不講話的話，班上的人都會忘了還有這名同學呢！
步伐很慢的她，慢吞吞的走著，等她回到家時，已經很晚了。
小瑩從衣服領口取出一條鍊子，上面掛著錀匙，她拿著錀匙打開門，走了進去。
「媽媽，」她喊著：「我回來了。」
小瑩的媽媽穿著漂亮的衣裳，還化著淡妝，頭髮也像是剛去理容院吹整，相當美麗。
彭香琪坐在窗戶旁邊，聽到聲音，轉過頭看了小瑩一眼，又轉過頭看著窗外。
「媽媽……」小瑩又叫了一次。
「什麼事？」彭香琪淡淡的問。
「沒、沒事。」小瑩把話吞了下去，她不明白，媽媽沒有打她，也沒有罵她，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難受？
王大維總是說他媽媽又嘮叨、又愛念，煩死了！簡明興也說他的媽媽很愛管東管西，連他穿短袖還是穿外套都有意見，可是，她從來沒有見過彭香琪像別人的媽媽這樣管她。
其實，她有點希望彭香琪能夠像其他人的媽媽「管」她，讓她知道有媽媽理會的感覺是什麼？只是，媽媽好像對她一點都不在意，只要她沒事，媽媽都不太理會。
小瑩進到房間，媽媽不理她，那她開始寫功課好了，她將作業簿打開，寫不到兩行，肚子開始餓得咕嚕咕嚕叫，她放下筆，走了出來，彭香琪還坐在窗戶邊。
「媽媽。」她怯怯的喚著。
「什麼事？」
「我肚子餓了。」
「桌子上有麵包。」
「昨天也是吃麵包。」
「有吃的就很好了！妳還想要什麼？」彭香琪冷冷的說。
小瑩只好拿起麵包，到房間吃了起來。昨天也是吃麵包，前天也是，她只有在學校吃營養午餐的時候，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食物，其它時間都是吃麵包，麵包不是不好吃，可是吃久了就膩了，她想吃媽媽煮的菜，什麼菜都好。媽媽已經很久沒有煮飯了，上一次是什麼時候？她已經忘記了。
好渴喔！吃到後來，她覺得口渴，就去倒開水。她去客廳的時候，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，而這個時候，彭香琪終於放棄等待，她從位置上站起來，走到房間，將身上的洋裝換了下來，開始卸妝。
小瑩喝完水，走到媽媽的房間，輕輕的叫了一聲：「媽媽。」
「什麼事？」彭香琪根本沒有轉頭，沒有看她的意思。
本來想跟媽媽講話的慾望，在看到媽媽冷漠的表情時，突然消失了。「沒、沒事。」
「沒事就去寫功課。」
小瑩明白媽媽的意思，就是要她不要再去吵她了。
「嗯。」
小瑩退了出來，她的功課還沒寫完，反正媽媽也不會管她，她晚一點寫也沒有關係，那她先看一下電視好了。小瑩的手才剛碰到遙控器，電話就響了起來。
小瑩接了起來：「喂？」
「小瑩？」
「阿嬤！」小瑩歡呼了起來！小瑩抓著電話，整個人也變了似的，開心的問了起來：「你怎麼會打電話過來？」
「看你有沒有乖乖吃飯啊？」阿嬤呵呵笑了起來。
「我沒有吃飯。」
「啊？都已經下課這麼久了，你還沒有吃飯？」阿嬤相當驚訝。
「我吃麵包啦！」小瑩連忙解釋著。
「喔！」阿嬤恍然大悟。「媽媽沒有煮飯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雖然阿嬤看不到，小瑩還是搖了搖頭。
「那你媽媽在做什麼？」阿嬤的語氣有些責備。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「不知道？」
「我回來的時候，她都坐著發呆。」已經好久了。
「發呆？」阿嬤沉吟了一會，說：「你去叫媽媽聽電話。」
「好。」小瑩跑到媽媽的房間，媽媽已經換上了家居服，頭髮也放了下來。「媽媽，電話。」
彭香琪轉過頭來。「電話？」聽到電話，她突然變得很興奮，彭香琪迫不及待跑到客廳，並且接了起來，她的語氣輕快：「喂？嘉鴻？」突然間，她的情緒低落了下來。「媽，是你呀！什麼事？」
小瑩不知道媽媽為什麼突然變得不高興？剛剛她聽到電話的時候，明明還很開心，一聽到是阿嬤的聲音，就變了。
小瑩正在這麼想的時候，聽到媽媽的聲音很不耐煩：「我知道，你已經說了幾百次，我都知道，你不要再說了，好了！好了！煩死了！」
咦？媽媽不是在跟阿嬤講話，為什麼這麼生氣？小瑩愣了一下，驀地！彭香琪將電話重重掛斷！小瑩嚇了一跳！這時候，掛斷電話的媽媽轉過頭來，冷冷的看著她。
「你為什麼沒有跟我講，是阿嬤打電話過來？」彭香琪的表情很難看。
「啊？」
「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講，是阿嬤打來的？」彭香琪生氣極了！她幾乎是用吼的跟小瑩講話！
小瑩嚇了一大跳！她不知道叫媽媽跟阿嬤講話，媽媽會這麼生氣？她以為媽媽跟阿嬤講話，應該會很高興的，她想要解釋，卻什麼也說不了。
「說啊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？」彭香琪大吼大叫！
小瑩想要搖頭，但身子卻怎麼也動不了。
只見媽媽的臉色變白，似乎有極大的怒氣，從她的嘴中不斷吐出：「你為什麼這麼不聽話？叫你乖一點都沒有？只會給我找麻煩，你到底在幹什麼？聽不懂話是不是？你到底要我怎麼辦？」
媽媽，對不起……小瑩想要叫她不要生氣，可是話卡在喉頭，怎麼也說不出來，反而成為眼淚，跑到她的眼眶了。
見到小瑩含在眼眶的眼淚，彭香琪更生氣了！「哭？哭什麼哭？哭就有用嗎？要是哭有用的話，我早就哭了！你不要再哭了！煩死了！」
聽到這裡，小瑩的淚水再也忍不住，落了下來。
小瑩的淚水並沒有澆熄彭香琪的怒火，反而火上加油，她不斷大罵：「叫你不要哭，你還哭什麼？不准哭！煩死了！嘴巴給我閉上！你只會帶給我麻煩！閉嘴！」
雖然媽媽一直叫她不要哭，可是她沒有辦法，她就是一直哭、一直哭，眼淚一直流下來。
聽到她的哭聲，彭香琪抓狂了！「吵死了！你給我滾開！」
小瑩想要趕快離開客廳，可是在這時候，本來叫她滾開的媽媽，竟然先離開了？
彭香琪進到房間，重重將房門關了起來！
砰！發出很大的聲音。
小瑩在客廳不斷的抽噎，止不住的淚水一直掉落下來。為什麼媽媽要一直罵她？她沒有做錯啊！是阿嬤要跟媽媽講話的啊！這樣她也做錯了嗎？
媽媽好生氣，為什麼媽媽這麼生氣？小瑩以為她喜歡跟媽媽講話，所以媽媽應該也喜歡跟阿嬤講話，沒想到媽媽會這麼生氣？
小瑩擦擦淚水，本來想找阿嬤講話的，可是電話已經被媽媽掛斷，如果她再打電話給阿嬤的話，媽媽一定會更生氣的。本來打算看電視的她，現在什麼也不敢做，她怕她不小心又做了會讓媽媽生氣的事。
擦著不斷冒出眼眶的淚水，小瑩回到了房間。這一天，她很早就上床睡覺了。